仙剑三-刻舟求剑
可爱的不行
景天死了。
这天他正在院子里擦拭着宝贝古董紫砂壶,天气很好,太阳照在身上暖烘烘的,他坐在舒适的藤椅里,渐渐的打起了瞌睡。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来到了鬼界。
按理说自己该由鬼差领过来,自己现在这种四处游荡的情况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不该这时候死所以阎王才没管?
想不通。景天挠了挠头。一般新鬼到了鬼界总会被这里阴森森的气氛所吓倒,但景天却是老熟人了,自认对这里的阴火鬼差颇为熟悉。
对了,上次把雪见藏起来的那个鬼差不知道还在不在,过去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房子还是那间房子,可那鬼差却不在了。算一算也过去六十多年,大概投胎去了吧。景天只道人事无情,却未料这鬼也是做厌了便能撩开手跑去投胎的。直到现在他才为自己的死伤感起来,虽然他这个人一向豁达,可事关生死还是有点介怀。哎,也不知道家里会不会给自己多烧些纸钱。还有自己那些宝贝古董不知小楼有没有收好,特别是那个紫砂壶……
哎呀,紫砂壶!自己倒下去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碰倒那个壶,要是摔坏了这宝贝那可怎么办!
正当景天担心的手脚发凉之时,门外恰好走进一人来。两人一照面都觉得彼此有些熟悉,仔细再一想景天忽道:“你是那时跟南宫小兄弟在一起的那个……”
那人僵硬的报上姓名:“雷元戈。”
景天笑道:“我叫景天,你还记得吧。怎么你也死了?”
雷元戈道:“我是鬼差。”
“鬼差?难怪你身上的气息那么古怪。对了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会独自一人在这里吗?我究竟是死了还是你们招错了魂?”
雷元戈听了从背后摸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哗啦哗啦翻了几页抬起头,“你死了。”
景天心情略觉沉重,心道这个小兄弟真不会说话。“那应该来带路的鬼差呢?”
一只色彩斑斓的鸟落到雷元戈头上欢快地说:“赌钱呢。”
……
原来不止人界有这种事啊。
雷元戈把鸟从头上抓下来吩咐道:“你们去跟他说,人我帮他带走了,这个月工钱记得分我一半。”那鸟答应着不断变着模样又飞了出去。雷元戈默默看了眼景天,道:“走,我带你去无常殿。”
“等一下。”景天拦住他,笑嘻嘻的一拱手道:“小兄弟,我有一事相求。”
雷元戈扭头看他。
景天道:“我走的时候正在擦一个茶壶,不知道有没有碰碎,所以想求你让我回去看一眼,亲自确认过了好安心投胎。”
“茶壶?宝贝?能卖钱?”不知怎的,刚才还冷冰冰的雷元戈眼里竟泛出点光来。
景天微微一笑答:“我个人的兴趣而已。”
雷元戈一听,面无表情道:“不行。这不合规矩,被抓到了要扣钱。”
“通融通融,你看以前我还帮过你们,现在我有难了你也该出手相处嘛。”
“你帮的是南宫煌不是我。”
景天被他的话噎到,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然后地面也跟着抖起来。景天忙问出什么事了,雷元戈不答只是迈出门去。
景天也跟出去。远远的只见一个红色高大的身影昂首阔步走进阎王殿,一会儿工夫后由阎王爷亲自送出来。
好威风哟。一起围观的几只小鬼悄声道。
瞧那气势姿态还有头上的尖角,景天立刻知道来人是谁了。他问:“重楼怎么来了?”
雷元戈还在看重楼,随口答道:“他偶尔回来鬼界办事。”
“你见过他几次?”
“三四次吧。”
“倒比我多。”景天兀自笑笑,忽然一招手大喊道:“喂,红毛,你好啊!”
周围的鬼都吓了一跳,心想这新鬼真不懂规矩,怎么能随随便便喊人家魔尊大人红毛,看样子下辈子只能投胎做猪去了。
景天却毫不在意,他也不走过去,只是笑着等在原地。
哎,我景天的运气真是不错。
2.
重楼觉得自己真是倒霉。
这种郁闷的感觉在他看到景天的笑脸时达到了顶峰,重楼想是不是装作没听见直接走开比较好。但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走过去。
他故作威严道:“做什么。”
景天笑道:“许久不见,和你打个招呼也不行啊。”
“哼。”
“你倒是挺忙,六界都有你的身影。”
重楼不耐烦道:“少说我!倒是你,怎么又跑这儿来了。这次是谁死了?”
景天摸摸脑袋,“我。”
“别和我开玩笑。”重楼只觉得这人真是六界第一烦。谁知一旁的雷元戈插嘴道:“他没开玩笑,他真死了。”为显正式还举起生死簿道:“白纸黑字。”
重楼狐疑的扫了他俩一眼,一把夺过生死簿仔细一看也愣住了。
“你真死了?被人杀了还是生什么毛病,怎么这么快?”
“我都七十多了,这时候死很正常。”
“不可能。上次见你时你还是那副恶心的样子非逼着我带你家那小子出去玩。”
“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你还记着……”景天看着重楼,“那你怎么不记得你有多少年没来找过我了啊?”
“不过一会儿而已。”
“红毛,你是魔我是人,你我的时间能相提并论吗?”
这个问题重楼倒真没想过,现在他瞧着景天被鬼火衬得青白青白的脸才想到这个人,是人,不是飞蓬那样的神将了。本来还想得了空找他比武,现在只得再等个十几年等他重新投胎后再说了。
想到这里重楼稍微舒服了点,可心底里一些不知名的地方还是觉得很烦闷。他看看景天,发现对方也在看他,那副表情真是再熟悉不过。果然景天开口道:“红毛,帮我一个忙。”
“如果是复活这类事就别想了,这好歹是人家阎王的地盘。”
“你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些了……”景天叹了口气,“放心,我没那种想法。我就是想让你带我回阳界一趟,我看一眼就走。”
“看什么?放不下家里人?”
“这你就别管了。”
“……哼。”
小鬼们都吓傻了,心想这回只怕连猪都做不成。谁知重楼竟一把提起景天,一转身好似一道红色旋风一样消失了。
于是鬼界又恢复了安宁。
3.
景天一到渝州就拔腿朝铺子后院奔去,只见院子里空空的,别说紫砂壶,就是那把藤椅都不见了。景天脸色一变抚着胸口道:“莫非……真摔坏了……”
“到底什么东西?”
“我的紫砂壶!那可是件大宝贝,是我从一个古董商那儿好说歹说低价买来的……”
“是使手段讨来的吧。”
“讨价还价也是门学问,你这红毛不懂别乱说。”
重楼见景天真的十分沮丧,忍不住想安慰几句,只是脸上还是嫌烦的样子,道:“有什么大不了的,天下宝贝那么多,何必拘泥于一件。”
“是啊宝贝是很多但……”景天一个机灵,“对了会不会放回房了?”
于是两人又来到当铺的收藏室,只见最里面那个架子上赫然放着一把紫砂壶。景天捧在手里端详了好一阵才放回去安心道:“完好无损,真是大幸。”
重楼哼了一声算是应答。
景天又拉着他细数架子上的宝贝,你看这个啊,这个是商朝的白玉杯,那个是汉代的和田玉龙,还有这个花瓶,虽然年代不长但胜在做工精致瓷釉画工都一等一的,再过个三十年定能卖出好价钱。
重楼被他烦得受不了,正要开口阻拦,只听前屋里传来阵阵哭声。悄悄过去一看,原来是奔丧的,男女老少都有,有的跪有的站,挤满了整间屋子。
直至此刻重楼才有一种这个人真的死了的感觉。他一转头,只见景天站在那里,眼神温柔的看着那些人。重楼一愣低声问:“你还好吧?”
景天笑了笑。
他家后院里种的全是竹子,风一吹沙沙响个不停,阳光穿过景天的身体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的竹影。重楼想,时间真的过的好快。
4.
景天说红毛你陪我四处走走吧,以后就没机会了。
重楼也不知自己那会儿在想什么竟答应了下来。他俩走在渝州街道上,景天时不时停下来给他讲讲城里人的闲事。
这家的饼做得很好吃,而且价格也公道,老板是个大好人。
那家闺女成亲时还请我喝过酒。嘿嘿,其实这城里小一辈成亲时我都去过。
小楼小时候老喜欢上城隍庙这儿来玩,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
等等等等。都是些很琐碎的小事,重楼听着却越来越不高兴。最后他索性停下脚步道:“你这些年过的就是这种日子?”
“什么日子?”景天不解。
“从前你往上去过神魔之井,往下走过熔岩地狱,什么神树果实、魔剑剑灵、女蜗后人、五毒神兽统统见过,更别提什么蜀山道士了,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心甘情愿过这种平凡的生活?我原以为你会有什么大作为。”
“作为?我当了老板有了闲钱,能够整日和朋友亲人心爱的收藏在一起,有力量帮助有难的人们,不需要出生入死,这不就是最好的生活吗?我承认,这种生活跟之前的比的确少了很多惊心动魄,可我自己喜欢不就够了?红毛,我是人,不是神,没那么长的寿命和精力去冒险比斗。一个人,在有限的精力和能力范围内作出自己喜欢又不伤害他人的事就是最好的作为了。”
“……满口胡言。”
“红毛你不会懂得。”景天故作夸张的叹了口气。
“我不懂?本座乃堂堂魔尊,你一个人类难道会比我懂得多?”
“你是比我见多识广,可你的眼钉死了,活得再久也看不开。”景天挠挠头笑道:“蓦然回首神仙地,还道人间好啊。”
重楼不语。
景天往前走了几步回头道:“走了,红毛。我赶着去投胎呢。”
5.
两人又回到鬼界。景天光顾着跟阎王磨嘴皮请他给自己投个好人家,重楼坐在一边心里一直想着他刚才的话。仔细看看,其实景天还是跟飞蓬有些区别的。特别是那双眼睛,飞蓬从来不会露出这种温和宽厚的眼神。重楼想借着景天的模样回忆飞蓬,换上神将装,再添上剑,头发长一些,然后脸……嗯?飞蓬的脸是什么样?有什么表情?可不管他怎么想,出现在脑中的好像就只有景天那个有点无奈的笑脸。
这人……
景天忽的扭头看他。重楼立马板起脸瞪他。旁边的阎王一见心想,不好,魔尊大人要发火,得赶紧打发了这人类小子。于是大笔一挥,定下一户人家赶景天去投胎。
重楼又陪他去轮回井。快到奈何桥时他忍不住开口问:“你想不想活?要是想,我就让你复活。”
景天这时还要嘲弄他,你刚才不是还说这是人家的地盘不好坏规矩吗?
重楼怒道:“想还是不想!”
景天笑着看他,“你是不想再去找我的转世吧。”
重楼觉得这人真是烦,没好气道:“是又怎样?”
“红毛,你听说过刻舟求剑的故事吗?说是有个人坐船渡河,不慎把剑掉入江中,他在船上刻下记号,说:“这就是我的剑掉下去的地方。”当船停下时,他才沿着记号跳入河中找剑。很傻是吧,船走了,而剑却没有,这要怎么去找?”
“什么意思?”
景天不答。他挤到孟婆身边要了碗汤捧在手里又转头看了看重楼,“重楼,我叫景天,渝州人,第一次见你是在永安当铺。”
重楼说我都知道,我记性还没差到那地步。
“你知道就好。”
然后景天一仰头把孟婆汤一饮而尽投胎去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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